南方如何“大庇天下寒士俱温暖”

    每到寒冷的冬季，南方是否应该集中供暖话题，就会热闹起来。一件事，众说纷纭多少年，现在或许是到了超越浮泛的口舌之争，需要达成共识的时候。

    南方要不要集中供暖？一直以来至少存在着两种声音。除了反对的声音之外，有一种特别强调地域公平甚至于绝对公平的强烈呼声是：要求南方集中供暖！

    仿佛是为了让这种声音更雄壮更有号召力，网络传播中各种形象和直观的表达照例配套地发挥着其特长。“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这句人们耳熟能详的歌词，早已在网络上广为传播，更是让南方的寒冬充满悲情。与此同时，众声喧哗的网络段子、夸大其辞的网络漫画，也在凸显南北供暖差异的同时，力图形象地表达南方人或者支持南方供暖者对北方集中供暖的羡慕。

    也不是说这种声音毫无道理。比如地处偏北的南方地带，冬季也是偏冷的。试想在雨雪纷飞寒冷刺骨的日子，如果全然没有辅助的供暖措施，完全靠“我们的血肉”御寒，该是多么的难堪和难熬。

    毫无疑问，这类吁请试图移植的正是当下北方普遍采用的供暖模式。不过，即便是在看起来偏北偏冷南方地带，照搬北方集中供暖模式，是否就切实可行呢？北方现行的集中供暖模式，主要是依赖大型热电联产等设备为城市集中输送暖气。这种模式严重依赖化石能源的消耗，又天然地带有“吃大锅饭”的弊端，本身就难说是完美的。直截了当地说，仅仅是因为北方人不取暖就无法在严峻环境下更好的生存和发展，明知其不经济、不环保，仍需要一种抗衡长期寒冷天气的必要的对冲机制，才诞生了集中供暖。

    在某种意义上，北方集中供暖既是社会生产力发展所推动的必然结果，又是地域因素、传统习惯、生存需要等共同作用的结果。如果说在计划经济年代、大锅饭年代、化石能源时代、不那么重视环保和资源效率年代，北方集中供暖还算合理和先进的话，现在恐怕已难说是最佳选择了。很明显，即便北方集中供暖，无非是在冻煞人与挥霍资源两害相权之际，作出的一种不得不如此的策略而已。这并非最好的选择，只是当下一种最不坏的选择罢了。愚以为，一旦科技进步了，化石能源的消耗被摒弃，人类将来能够想到更好的替代办法，就连北方现行的集中供暖模式是否会延续，也是一个问号。

    所以仅从科技进步的需要和“正确地供暖”的角度看，盲目移植北方集中供暖模式，也难说不是好心办坏事式的舍本逐末之举。

    首先是南方地域的广阔性不支持泛泛而论集中供暖。祖国的山河无比广阔，这也意味着，从气候学的意义上讲，祖国的南方也是一个因宏大而略显模糊的概念。气候学上的南方或许也需要有个北、中、南的分野，有冬季间或冷甚北方的地带，有四季温暖如春的南方地带，甚至于还有被南部大洋环抱的四季如夏滨海城市，气候千差万别，需求也大不一样。

    其次就是较冷的地带，也未必需要集中供暖。总的来看，即便是偏冷偏北的南方地带，寒冷的日子也与北方没得比。气温没得比，低温的天数没得比。甚至于就连在三九寒天，只要是太阳给力的晴天，白天似乎也用不上多少供暖措施。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规模上集中供暖设施，要么出现设备闲置、开工率不高的情形，要么出现资源浪费、过度供暖、吃大锅饭等尴尬。利弊相权，难说不会出现弊大于利的结果。一句话，南方再冷，冬天的寒气也是带有某种“机动性”的，随之而来，供暖也需要更灵活的选择方式。

    所谓更灵活的选择方式，就是不吊在集中供暖模式的那棵树上。采取多元选择的方式取暖，已经是大势所趋。当然不排除局部的集中供暖方式。比如在有热力设施的地方，如热电厂等附近，不妨因势利导地利用火电厂等设施的余热实现局部化的集中供暖。还有在需要特别关照的场所，如医院、幼儿园、中小学、老年福利院，如有可能，也要尽量创造条件集中供暖。

    从长远看，南方供暖问题还取决于科技创新、政策创新、管理创新的综合效果。比如建筑物的冬暖夏凉式节能设计，比如供暖这项民生工程的落地等等。哪怕不必统一集中供暖，地方政府也不能无所作为，同样需要创造条件传递融融的暖意。比如眼下偏北的南方地带最冷的两个月怎么办？在没有更先进的科技，没有更理想的取暖工具的当下，一时恐怕还离不开电热油汀、空调、电热毯等传统工具取暖的“百花齐放”。相应的，地方政府也应将传统杯水车薪式的烤火费升格为更实用更惠民更温暖人心的取暖补贴。力图“大庇天下寒士俱温暖”，不啻是冬日暖阳般的城市关怀。

    文/严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