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童话遭遇科学怪人

　　曾念群

　　施南生说，周星驰脑中所想的《西游伏妖篇》肯定不是徐克脑中所想，这话看起来是在撩火，实为灭火。

　　放眼看去，一切都像是中庸的结果。吴亦凡是《美人鱼》的，林更新是《智取威虎山》的，林允是星爷的爱将，杨一威和巴特尔则是徐老怪的钦点。许是这一部主诉团队内讧，演员的化学效应不及上一部文章、舒淇和黄渤来的畅快，但也未现此前渔村群戏如企业年会小品的笨拙。

　　徐老怪给星爷电影带来的最大冲击，其实是让周星驰一贯以来的因陋就简不再，视觉的复合与多元，使得思考层次的复合性与多元化有了更好的载体。

　　形制上，《西游伏妖篇》着落着太多徐老怪的老怪。

　　蜘蛛精原体倒挂美女的画风，诡异大过妖艳，恐怕只有徐老怪的脑洞想得出来，机械化的红孩儿是动漫与科幻的混血，这也是科学怪人徐克《蝶变》以来的一贯索求，浸透着《妖兽都市》的遗风。比丘国的嘉年华可以是星爷的意愿，如来神掌也必然是周星星的偏执，但九宫真人召唤的金佛，却分明是《倩女幽魂2》的普渡慈航的穿越。

　　我们不能说《西游伏妖篇》工业上的进步都是徐老怪之劳，但徐老怪坐镇，给《西游2》带来的技术进化肯定是革命性的。别的不说，和《西游降魔篇》比，旧作的粗陋显而易见，哪怕和最近一部《美人鱼》比，前作的因陋就简亦暴露无遗。

　　徐老怪的加盟改变了星爷电影的画风，但影片的核心与表达，依旧是星爷的星语星愿。

　　首先，《西游伏妖篇》作者表达还是星爷的。尽管这次挑战的是经典，主要人物有大唐高僧或齐天大圣等盛名负累，然这些到了星爷的小宇宙都成了小人物的倒影，不仅要被矮化、丑化，还要把尊严揉碎了游街示众，把伪善、暴虐、贪婪、愚笨的里衬统统翻出，最后全都翻印在人性的画板上。

　　其次，《西游伏妖篇》的主导语言也是星爷的。尽管周星驰独立执导以来，严肃说教的势头愈演愈烈，但无厘头的根基未曾动摇。《西游降魔篇》里，星爷突然阴暗得不要不要的，好在无厘头的基因尚在，空虚公子和横店大妈等闲笔，有效稀释了影片暗黑能量的扩散。《西游伏妖篇》“空虚”不再，所幸大妈款的黄花闺女等依旧，尿屁与喷嚏齐飞，尤其九宫圣人的大道理，无厘头得更加深度与内涵。

　　老怪与星爷貌似各有路径，其实亦有不少的交集。《西游降魔篇》里的唐三藏驱魔人的设定，与《倩女幽魂3》中的十方和尚系出一路，这次九宫真人的台词，与《男儿当自强》中“无生老母座下行教弟子”是同路货色，周星驰西行路上的不平，一如老怪武侠世界的乱世，超能英雄的西经成长路，亦如和蜀山修真的仙魔道，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有共同的《西游记》情结，只要艺术生命够长，老怪迟早会有自己的《西游》。

　　《西游伏妖篇》更多的是星爷与老怪的契合，这就好比嘉年华的海盗船找到了能工巧匠，最后连八戒的耙子和沙僧的铲子也变得“奇门遁甲”起来。当然，老怪的到来不仅是电影工业上的弥补与融汇，对星爷《西游》系气质也起到了扭转性作为。《西游降魔篇》完全是原著仪轨上的黑暗童话，属于儿童不宜，续篇暗黑元素继续，然暗黑中注入了某种明丽的奇美，影像气质古典而新派，魔幻又科幻，至少让儿童不宜的年层下移了好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