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摇晃晃的人间拥有诗和远方

　　【人文视界】　

　　田埂之上,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来。她脚下一深一浅,身子也跟着一颠一颠、左右摇晃,可能是为了保持平衡,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大幅度地摆动。这是出生时“倒产”造成的脑瘫,加在她身体上的枷锁。头发潦草地挽在脑后,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白色条纹T恤,暗红色眼镜框的下面,是不太自然的面部表情和留有风霜痕迹的皮肤——一个常见的农村妇女形象。直到一个沙哑、发音含混的声音颇为吃力地念起诗来。

　　这是一部名为《摇摇晃晃的人间》的纪录片的开篇画面。它描述了中国女诗人余秀华的故事。该片日前在被称为纪录片界“奥斯卡奖”的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IDFA)上,获得长片竞赛评委会特别奖。

　　是什么感动了评委感动了观众?是余秀华茂盛的生命力。

　　这个女人将眼中所见的人间万象,写成了诗。“首先是我家门口的麦子黄了,然后是横店／然后是汉江平原／在月光里静默的麦子,它们之间轻微的摩擦／就是人间万物在相爱了……”

　　大家认识余秀华,都是通过她的诗,包括让她走红的那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人们给余秀华别上了“脑瘫诗人”“农民女诗人”“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等等标签。一个人的诗能让大半个中国知晓,并留下深刻印象,绝非仅仅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体,而是一位作者对于诗歌的真诚和对于诗歌的追求。

　　父母给出生命的端头,但生命的价值是由自己来完善的。余秀华父母给予她的生命是因“倒产”造成的脑瘫,为了让她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命,还招了上门女婿,让她有了一个家,更有了一个上大学的儿子,但是余秀华心中有更多的爱和情感,有安放心灵的独特方式。她的身体是摇摇晃晃的,她的生命却不曾摇晃,她在诗行里远游八方,无论是院落,还是大门口,或是自己的书房,都是迥异的世界。她在其中,找寻到灵魂之爱、诗之所爱、远方之所爱……

　　“总有一天,我们凭借冷的线索遇见,凭借一生的名誉,深入一座雪山,这预谋太久的时辰依旧让人惊讶,雪花从地上飞起来,我们张口结舌”,这是她的理想。在《摇摇晃晃的人间》,我们阅读余秀华生命的高度。

　　生而为人,生而有命。每个人都有维持生命的方式,在诗人余秀华维持生命的,是摇摇晃晃的人间,亦是翩跹飞舞的灵魂。

　　■　白　峰